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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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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 章

“咻——”,臨昭射出最後一支箭,揉揉發酸的手臂,轉身去書房領罰。

“先生,今日有四箭脫靶。”臨昭進了書房,跪得端端正正。

身前的男人慵懶地坐在蒲團上,上身斜靠著巨大的枕頭,正看一本書。對臨昭的話,他置若罔聞,直到他慢悠悠地翻完那兩頁書。

書被放下,丹鳳眼輕蔑地瞥過來,落到臨昭眼裏,卻變成了淩厲。臨昭一慌,立刻垂下頭去。

蒲團旁放了一個木架子,專門用來放臨昭的刑具,一柄檀木戒尺,一根藤鞭,還有一束竹篾。男人輕飄飄地看了一會,拿起那一束竹篾:“褪褲。”

臨昭渾身一緊,但不敢表現出來,只是膝行上前,將男人面前的矮幾拉開,隨後側身跪在他面前,將褲子褪到膝彎,拉起上袍,跪趴,兩條腿輕微顫抖。

就連受罰,也得讓先生順手。

臀上一片青紫,那是昨天寫字沒寫好被罰的戒尺印子。其實臨昭最希望罰戒尺,因為戒尺最輕。但是先生的心思,不是他可以揣測的。

“四十下,請先生責罰。”

這是臨昭練箭受罰的規矩,每脫靶一支箭,是十下。他每次練箭是六百支,只要不脫靶就行,但問題是,先生一共只給他十個靶子。

也就是說,平均每個靶子上至少要留六十支箭。

先生從來不會看他射箭,只會等著他結束以後自己來領罰。臨昭曾經大膽地試過少報三支箭,那一天,他被先生打了三百藤鞭,滾得書房上都是血,昏睡了好幾日,從此以後再也不敢撒謊。

男人盤腿坐起來,舉起竹篾,“咻啪”一聲抽落。

“唔······”不敢躲,也不敢喊,但疼得忍不住,才一下,眼裏已然泛出了淚花。

這一束竹篾是用四根細薄的竹篾捆住頭尾而成,不傷裏,只疼在皮肉上。若是好好地挨,臨昭是能挨得過去的,但是現在屁股本就帶著傷,這一下下去,已是帶起了血絲。

再說這施罰的人,面無表情,也沒有因為臨昭身上帶傷就放水,明明看見了這竹篾的威力,第二下還是照舊,“咻啪——”

這一回,臨昭連聲都沒出,只是眼淚直接砸到地上。

“咻啪——”竹篾挾著風,一下一下抽落,原本青紫的傷處一道接一道,破皮滲血,直到再也沒有能碰的地方。

臨昭忍著疼痛數數,數到四十時,地上眼淚一灘,頭上冷汗一片。

“謝先生責罰。”臨昭起身,轉過膝蓋來面向先生。

男人看著臨昭紅紅的鼻尖,冷聲問:“你有臉哭?”

臨昭一抖:“沒,沒有。”卻是更加想哭了。

男人從不安慰臨昭,只是淡淡地布置了明天的任務:“明日背書,就背,李長吉的集子吧。”

“是。”臨昭應道。每日都是這樣,第二日是什麽任務全看先生的心情,不過臨昭心裏是高興的,背書是他的長處,他一般很少因為背書挨打,只要明日不挨打,傷大概能好一些。

他就要逃!

“逃”這個字,甫一出現在腦海,臨昭便心虛地偷瞄了一眼先生,先生應該沒有察覺吧?

臨昭今年十二歲了,從他有記憶開始,他就跟先生住在這個莊子裏,莊子名字就是先生的字——恒夜,莊子裏的人,除了他,都喚先生為恒夜先生。至於先生到底叫什麽,好像大家都不在意。

臨昭想,這名字很適合先生,他太陰暗了。

先生永遠都是那副慵懶、詭異、冷漠的模樣,他再也受不了了,他一定要逃走!

臨昭回到房裏,細細收拾了一些能換錢的東西,他雖然沒有錢,但是莊子裏的人偶爾會帶他出去,他知道,玉、金子,都是可以換錢的,這些東西他都要帶走!

臨昭的算盤打得響,計劃也順利,第二日背書很是流暢,先生一根手指都沒動他,他偷偷摸摸屁股,雖然還是很痛,但是他趁夜逃跑絕對夠了!

入夜,臨昭假裝早早睡下,等著莊子裏一片沈寂,他翻身背起早裝好的包袱,從後墻翻了出去。為了節省體力,他沒有用輕功,只是忍著身後的疼痛,快步找了一家客棧住下,明日再走。

沒錢不要緊,臨昭掏出一塊成色通透的玉佩,胡亂遞給掌櫃的,掌櫃的喜笑顏開,馬上給這個小公子開了一間上房。

臨昭想到自己就這樣輕易逃離了先生的魔爪,高興得不得了,躺在客棧房間的床上,美滋滋地睡了過去。

“恒夜先生,小公子不見了!”來稟告的是恒夜的近侍周翺。今早起來,臨昭遲遲未來請安,恒夜連早飯也沒用,就坐在池子邊懶洋洋地餵魚,等著周翺去找那小孩過來。

男人聞言,手中魚食不受控制地撒了一點,幹脆一把全丟進了池子裏,引得魚兒密密麻麻地湧來爭食。

“房裏少了什麽?”

“一些玉飾配件。”

“帶幾個人去城裏說一聲,凡是拿到恒夜玉飾的,都過來,我們雙倍錢贖回。”恒夜的玉飾是有特定標記的,但他從沒告訴過臨昭。

周翺領命:“是。”

恒夜坐落在滄瀾城郊,男人推測,臨昭半夜離開,必然只能往城裏方向去,若要離開,只能從恒夜的反方向走,他又不識路,中午之前到城門都難。

這麽點本事,就學會離家出走了 。

男人冷笑一聲,卻馬上反應過來不對,他竟然覺得臨昭是離家出走,這個地方,竟然是家?豈不是更可笑?

中午,男人在滄瀾城門截到臨昭。臨昭一見先生,臉色“唰”一下白了,掉頭就跑。可是他那個屁股,哪裏還跑得動?不過兩步,就被先生揪住領子,整個兒提了起來。

臨昭想不通,為什麽先生看著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,但是收拾他的時候卻那麽厲害?

但是他覺得,想這個不如想想今天先生會用什麽打自己。

男人施展輕功,抱著臨昭一路回了恒夜。一進院子,臨昭便被猛然摔下,屁股朝地,眼淚立刻湧了上來。

“周翺!”

周翺立刻上前等待吩咐。男人背對著孩子,冷聲道:“拿荊木杖來。”

地上的臨昭一聽,整個傻掉,他本來以為最重也就是藤鞭,怎麽,怎麽要用荊木杖?周翺也頗為遲疑:“恒夜先生,小公子才十二歲,荊木杖恐怕,太重了。”

“周翺,你的話很多。”

周翺立刻噤聲,但卻不動。

“很好,”男人輕輕一瞥,“我的話不管用了。”

“屬下不敢!”周翺立刻跪下,臨昭年紀小,可能不知道先生什麽來頭,但是周翺跟了他十幾年,見過他殺人如麻的時候,江湖間流傳“恒夜一出即恒夜”,恒夜先生要殺的人從來沒有逃出生天的,只是後來有了臨昭,這個魔頭,竟然漸漸的,不殺人了。

“周翺,不要讓我話說兩遍。”

周翺無法,只得應聲:“是。”隨後無奈地退下,去讓人拿荊木杖。

臨昭還癱在地上,他腿軟,站不起來。他知道,先生要罰的,他從來逃不掉,可是他害怕,也委屈:“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走嗎?”

“我從不想聽廢話。”男人雙唇輕啟,目光如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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